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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心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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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心意

“可是我現在不是已經告知殿下了嗎?”

拓跋蒼木理直氣壯道, 自覺沒什麽問題。

沈玉竹瞪了他一眼,先斬後奏算什麽告知。

“如果沒記錯的話,按照規矩在我來到北狄的當天就該成婚了吧,那時候你都沒準備, 現在又是在準備什麽。”

這件事的確讓拓跋蒼木懊惱了很久。

最初他知道自己莫名被皇室用一個和親的名義綁住時很是憤怒, 若非北狄還需養精蓄銳,他原本是想抗旨的。

沒人喜歡被權勢威脅去做不願之事, 尤其是生性不羈的拓跋蒼木。

那時候他甚至遷怒了那位遠道而來的和親皇子, 在他看來, 對方是皇室的人,也不算什麽真正無辜。

他肯讓對方在北狄安生呆著就不錯了, 又怎麽會認真準備什麽婚禮。

原本的確是這樣。

但拓跋蒼木漫不經心地想,他就是後悔了, 這沒什麽不好承認的。

既然殿下總是用沒有拜過天地來搪塞他們之間的關系,那就拜一拜又有何妨。

*

“是啊,這是我欠殿下的,所以想要現在補上。”

拓跋蒼木大方承認。

他也有自己的心思, 如果說從前是擔心自己失控會傷害沈玉竹,那麽南蠻如果能治好他的話, 他也就沒了後顧之憂。

更何況他與殿下雖為夫妻,但畢竟沒有正式成婚, 他不能讓沈玉竹沒名沒份地跟在他身邊。

縱使他死了, 他的匕首也在沈玉竹的手中, 北狄人也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善待於他。

就算殿下不喜歡他也沒關系, 他只是想為沈玉竹準備好後路。

若是......殿下因先天病弱有什麽不測, 那他日後也有了理由為發妻守身,但這是拓跋蒼木最不願看到的。

他只是想與殿下有這樣一層親密的羈絆而已, 至於其他,他不敢奢望。

*

沈玉竹覺得拓跋蒼木現在表情有些奇怪,就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一般。

“我從不覺得這是你欠了我的......”

沈玉竹麻木地想,他真的一點都沒有做好準備啊,他與拓跋蒼木不是摯友嗎?怎麽就要成婚了?

若是拓跋蒼木只是想要補償之前的輕視,也完全不需要做到這一步。

等等,這難道是拓跋蒼木想要遮掩他們二人不在北狄的計策?

沈玉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,他責備地看了拓跋蒼木一眼。

“就算你想以此掩飾我們的行徑,那也不該瞞著我,嚇我一跳。”

拓跋蒼木與沈玉竹站得極近,也因為距離很近,他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沈玉竹面上松了一口氣的細微表情。

拓跋蒼木泛熱的心尖一點點變涼,略微揚起的嘴角僵硬在臉上。

殿下果然,不願意啊......

*

“殿下,我與阿姐已經說好了,我們這就出發吧。”

阿善背著包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,一臉的興奮勁兒,他終於能離開南蠻去外面看看了!

沈玉竹同眉姝頷首作別,“好,我們出發。”

拓跋蒼木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,阿善悄悄看了他一眼,怎麽感覺這人的心情好差勁的樣子,誰惹他了?總不能是自己吧?

這次出南蠻有阿善這個本地人帶路,走的山路都輕松了不少。

阿善是個話癆,這一路上他們都熱熱鬧鬧的,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阿善一個人說個不停。

“殿下,你知道這是什麽嗎?”

阿善興高采烈地指著不遠處地上的一片草叢,不等沈玉竹回答,他又神神秘秘地道。

“那是我師父偷偷種的藥草,他偶爾會采下來背出去賣。南蠻最不缺的就是藥草,藥材和毒草都有。”

“北狄倒是挺缺的。”沈玉竹笑了笑,“說不準你的師父就是將藥草賣給了北狄。”

阿善用手撓了撓臉頰,若有所思,“北狄很缺這個嗎?那殿下可以偷偷把這片地給拔光,反正我師父也不在這裏。”

沈玉竹聞言哭笑不得,“你可真是你師父的好徒弟。”專想著怎麽坑師父。

他們說笑時,拓跋蒼木在身邊就顯得格外沈默起來。

雖然拓跋蒼木平日也不太愛說話,但今日的表現似乎也太過反常了些。

沈玉竹思索片刻,莫非是這人不舒服?

他落後一步,走到拓跋蒼木的身邊,長時間的行走讓沈玉竹的臉頰泛紅,氣息也有些不平,微微喘息。

“是頭又疼了嗎?”

沈玉竹看著前面精力無限還在小跑著的阿善,收回了有點艷羨的目光,看向冷硬著臉的拓跋蒼木。

拓跋蒼木沈默,他當然知道他現在應該表現得更自然些。

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緒,任憑誰求婚被拒都不能平靜。

沈玉竹方才的態度比直接了當的拒絕還要讓拓跋蒼木心灰意冷。

殿下甚至都不覺得他是認真的!他難道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?

拓跋蒼木在心裏頹喪,面上依舊沈穩,“沒有。”

氣死他了。

*

奇怪,拓跋蒼木到底怎麽了?

他們之前也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啊,北狄暫時也沒什麽事值得拓跋蒼木操心,難道是剛才——

沈玉竹靈光一現,拓跋蒼木與他所說的成婚一事嗎?

可這件事就更沒有什麽值得拓跋蒼木費心的啊,沈玉竹想不明白,他不喜歡在心裏糾結,索性直接問了。

“你到底怎麽了?”

沈玉竹叫住他,現在拓跋蒼木是將頭發都束在腦後,沈玉竹拽不了辮子了還有些手癢。

拓跋蒼木頗為滄桑地想。

殿下甚至連他在不滿什麽都不知道。

拓跋蒼木心冷到麻木,“......真的沒什麽,我只是在想,殿下不願意成婚,那回到北狄後我就讓他們停下婚禮準備,反正也用不上了。”

這倒也確實是個問題,沈玉竹問道,“他們都準備了什麽?很繁瑣嗎?”

“也沒什麽,只是北狄的女子會花幾天幾夜的時間為我們縫制婚服,賽罕還會跋涉三日去雪山的神廟上為我們求取紅線縫制在婚服上。”

“族內的帳篷也要張羅著換上喜慶的彩布;男子們會提前去打獵將婚宴上的食材備好,也沒有花費什麽功夫。”

拓跋蒼木一條條陳述,沈玉竹聽得瞠目結舌。

等等,這哪裏不花費什麽功夫了!這比起中原的富庶人家也差不多了吧!

拓跋蒼木接著道,“不過這也沒什麽,他們應當還沒完全備好,等我回去便讓他們停下,殿下無需擔憂。”

這下沈默的人輪到了沈玉竹,準備了好幾日的時間他就這麽讓人直接停下......這也太惹人討厭了。

“可是,這不是做樣子的嗎?難道做樣子也需要這麽認真的準備嗎?”沈玉竹不能理解。

拓跋蒼木深吸口氣,“因為只有殿下......”覺得這是在做樣子。

“殿下!”阿善的聲音從前面傳來,“你們快走呀,馬上就能離開南蠻了!”

阿善的喊叫聲將拓跋蒼木的聲音蓋過,沈玉竹也就因此沒有聽清。

“你剛才說了什麽?”

拓跋蒼木擰著眉,這種話他是決計不會再說第二次的,“沒什麽。”

阿善回頭看了眼追上來的兩個人,尤其是走了這麽久還不見疲態的沈玉竹,感慨道。

“殿下的體力好像好了不少。”

阿善這麽一說,沈玉竹才發現好像是真的,以往他要是走了這麽遠的路早就氣喘籲籲,無論如何也走不動了,但今日他還似乎還能繼續再走走。

難道是體內王蠱的功勞?不愧是南蠻秘術。

拓跋蒼木一路都在氣頭上,現在稍微冷靜下來,也發現了沈玉竹哪怕走了這麽長的路也依舊精神不錯。

......總算有一件能讓他開心點的事。

南蠻於他與殿下都有恩,日後再做報答吧。

沈玉竹自從發現體內好了不少之後,腳步都走得快了幾分,他學著阿善的樣子,經過溪流時在溪中的石塊上快步跳躍前行。

這就是常人的感受嗎?沈玉竹感受著腳步的輕盈,歡愉充盈著他的內心。

他笑著回頭,“拓跋蒼木,你看,我也能小跑起來了。”

水中的石頭大都有青苔,沈玉竹這麽一得瑟,腳下沒站穩,直接一滑就要往溪水中跌去。

拓跋蒼木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,腳下運功摟住他的腰身往岸邊飛去。

“殿下當心。”

沈玉竹不好意思地抿唇,方才他實在太過開心,都顯得有些不穩重了,“嗯。”

阿善剛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跟上沒有,就看到了攬腰渡河的一幕,嘖,都到了岸邊了就趕緊將手挪開唄,真是沒眼看。

算了,他還是先走一步吧。

*

離開南蠻山脈之後,就有北狄騎兵為他們準備好馬匹。

阿善動作嫻熟地翻身上馬,沈玉竹還沒學會,依舊與拓跋蒼木同騎。

雖然拓跋蒼木內心很不痛快,但帶著沈玉竹騎馬的時候一點也不敢馬虎,用胳膊牢牢地護著對方。

“拓跋蒼木,你說這真的是王蠱的作用嗎?”

沈玉竹感受了一□□內,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,好像就只是體力變得強了些。

“也許是,殿下若是日後有任何不適都記得要同我說。”

拓跋蒼木也恍然發現,若是以前,他在氣頭上的時候就會失控,今日卻一直能穩住心緒。

看來林青風沒有說謊,王蠱的確對抑制他體內蠱蟲有效。

但也就是因為這樣,殿下根本不知道他生氣了。

拓跋蒼木張口欲言,隨後盯著懷中人的側顏又閉上嘴,他也沒有那麽在意沈玉竹對成婚的態度。

既然殿下不願意,那就取消好了,他也沒有那麽......難過。

*

賽罕知道首領與殿下要在今日回來,早早地就備好了酒菜,族人也好久都沒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了,正好在他們成婚前再熱鬧一通。

賽罕將手揣在衣袖中,站在部落外的草地上等著他們。

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之後,遠處便出現了連片的北狄騎兵,拓跋蒼木永遠是打頭的一個。

賽罕認出了他的身影,笑著搖搖頭,哎這小子,怎麽帶著殿下一起騎馬也這麽不穩重,都要成婚的人了。

拓跋蒼木離開南蠻前的時候,曾找過他。

那天拓跋蒼木找到他的時候,他還奇怪對方怎麽一副有話要說又支支吾吾的樣子,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不爽利過?

賽罕當即不耐煩了,“首領有話就說,我可不喜歡跟人打啞謎。”

然後他就看到了更神奇的一幕,拓跋蒼木又是摸鼻尖又是目光閃爍的。

賽罕挑眉,也不催他了,就想看看他什麽時候能說。

最後還是拓跋蒼木憋得臉都紅了才說出一句,“賽罕,你覺得我給殿下彌補一個北狄正式的婚禮如何?”

婚禮?賽罕瞪大了眼,這是好事啊!哎,這小子可總算是開竅了!

先前他就一直在想這件事,雖說天下人都知道殿下是來北狄和親的,但是畢竟也是帶著雙方利益交換的意思,不那麽純粹。

再加上二人雖說名義上是夫妻關系,但畢竟沒有一個正式的儀式,讓這本該親密的關系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麽。

賽罕知道拓跋蒼木有時候心大,根本不會想到這些,他只擔心沈玉竹多想。

畢竟對方為北狄做了這麽多事,卻還是沒名沒份的,這就顯得北狄根本不看重他一般。

沒想到還沒等他先提起,拓跋蒼木反而先說出來了。

賽罕笑瞇瞇地看著難得局促的拓跋蒼木。

“這是好事啊,首領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?這件事殿下知道嗎?”

“他還不知道,我打算等從南蠻回來之後再告訴他。”

拓跋蒼木也惹不住笑了笑,“這段時間就勞煩你幫我準備好成婚的事宜了,我想給他一場北狄最好的婚禮。”

*

等到兩人下馬過來後,賽罕敏銳地察覺到了拓跋蒼木的情緒不對。

奇怪,按理說要成婚了這小子應該開心才對啊。

這是怎麽回事?難道兩個人鬧別扭了?可是看殿下的表情好像也沒什麽。

賽罕百思不得其解,只得先笑著迎上前去。

“殿下、首領,路途遙遠,快回來好好休息休息,晚上族裏還有烤全羊等著你們去吃。”

這時候阿善也騎著馬隨即趕到。

賽罕打量了一眼這個身著南蠻服飾的少年,“首領,他是......”

拓跋蒼木偏頭看了眼阿善,“他是南蠻族長的弟弟,此番是來北狄做客的,賽罕你待會兒為他安置一處帳篷,不要離我們太遠。”

天啊,首領與殿下這是在南蠻做了什麽?怎麽連人家族長的弟弟都拐過來了?

阿善笑盈盈地看向賽罕,“欸?你就是我師父時常念叨的那位北狄好友嗎?賽罕伯伯好。”

賽罕奇怪地問道,“你師父是?”

“我師父是南蠻神醫林青風,他說他以前年輕的時候時常來北狄找你一同出游。”

阿善是個健談的性子,當即走到賽罕的身邊,“賽罕伯伯,這段日子你能帶我在北狄到處玩玩嗎?”

賽罕他笑著點頭,“當然可以,原來你是青風的徒弟,他最近還好嗎?”

“他老人家這麽多年一直都那樣,就種種藥草,調配點藥什麽的。”

阿善和賽罕走在一起,拓跋蒼木與沈玉竹走在他們後面。

一路走來,沈玉竹發現族裏的每個帳篷之間都系上了彩色的布條,以紅色為主,看上去喜慶非常。

一想到為何會這樣的緣由,沈玉竹的頭就有些大,該怎麽對他們解釋成婚只是個幌子呢?

*

賽罕方才想問拓跋蒼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都沒機會問。

等到他將阿善安頓好後,卻沒看見拓跋蒼木的人影,只找到了剛從柳青帳篷裏出來的沈玉竹。

“殿下,”賽罕叫住他,“你知道首領在哪嗎?”

沈玉竹聞言停下腳步,“沒有看見,他今日格外沈默,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。”

格外沈默?賽罕眉頭緊皺,不應該啊,拓跋蒼木有多在意這場婚禮他是知道的,這都要成婚了怎麽反倒還不高興起來了?

“殿下,難道是你們在路上發生了什麽?”

沈玉竹對此也很疑惑,他分明沒有和拓跋蒼木有什麽不愉快啊,他向賽罕說了從南蠻離開前後發生的事。

在聽到沈玉竹與拓跋蒼木關於成婚的對話內容時,賽罕陷入了長久的沈默。

原來是這樣,怎麽覺得首領有些可憐。

賽罕看著面前對什麽都一無所知的沈玉竹,忍不住嘆息一聲。

“殿下不明白,我倒是明白首領是因何生氣了。”

“是因為什麽?”沈玉竹虛心向賽罕問道,原來拓跋蒼木那樣的表現就是生氣了嗎?

“殿下你可知,你所以為的‘做樣子’的婚禮其實是首領去南蠻前特意找到我提議的,我與他商量過婚前各種準備事宜,這一樣樣都是他點了頭,我才會安排下去。”

賽罕語氣無奈,也不怪殿下會誤會,拓跋蒼木這小子從小就不善表達,只會悶頭做一些他認為好的事。

“這場婚禮首領期待了很久,如今殿下一句話就將他的心意潑了盆涼水,恐怕是因為這樣,首領才會如此。”

賽罕搖搖頭,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躲到哪去散心去了,這傻子,有話非不說明白,還要他來向殿下解釋。

這番沈玉竹從未預想到的話讓他慢慢睜大眼,好像有什麽東西將明未明。

“他期待了很久……是什麽意思?”

賽罕笑著擺擺手,“殿下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?”

沈玉竹停頓了片刻,一個念頭突然浮現在他的心頭,期待與他成婚還能有什麽意思呢?

沈玉竹垂眸,竟然連這都看不明白,他真是傻,拓跋蒼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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